18. 把我偷走吧 许亦安抬着足有千斤重……
许亦安抬着足有千斤重的步子走进病房，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他的视野。
平日小磕小碰都不服气的许亦安，却在猛地被床脚狠狠撞到小腿时眉头都没皱一下，跟没有感觉似的。眼睛一直盯着那块白布，好像要透过那层布看清下面人的模样，一定不是奶奶吧。
走到床边，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颤抖的手拂上床上那只早已僵硬的枯槁的手。居然比自己冰凉的手还有冷，冷得刺骨，冷得让人心痛。
许亦安像失了力，摇晃着跪坐在了病床前，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。
那双温暖的手再也不会温柔的与自己互动了，明明昨天还好好的，还笑着说要给我织围巾的啊。
明明……明明还好好的啊……
为什么……
脑中白光一闪，许亦安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寻去。
现在的李时予呢？
他……
他快步靠上门，看着门口一动不动的人，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，最后跌坐在李时予身前抽泣着叫了声“李时予”。
对面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死物，没有任何反应。许亦安只能拉住他攥的发青的手在耳边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。
过了许久，李时予才缓缓抬起头来，他的眼睛红肿不堪，脸上是擦不玩的泪痕。李时予看着同样在哭的许亦安，想像平常一样叫他出的名字，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一个字。
许亦安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李时予，好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，只能自己抱住自己，躲进自己的世界里。
尽管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像是要哭出血泪，手也抖的不成样子，却总是在隐忍着。这让许亦安心里一抽一抽地疼，带来密密麻麻的窒息感。
他大力地扑上去抱住他，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抱着，好像这样就可以给他生机，重新展出笑容来。
但这怎么可能呢？
李时予埋头靠着身前人湿润的肩上，从悄无声息的哽咽渐渐的痛苦出声，然后用极微小的声音：“许亦安，我……没有……家了……”
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沉稳，尽染上悲伤与破碎。一颗滚烫的眼泪顺着李时予的脸滑入许亦安的脖子，带着冬日的冷冽，那一定是咸得发苦的……
“李时予，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，决不会离开你。”
许亦安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，没有半分犹豫，像是心底的宣告。
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样子，只知道必然都是泪眼纵横的。他们就这么相互依靠在一起，相互汲取温暖。路过的人看清这情形，无一不摇头感到惋惜。
凌晨，许亦安的父母赶到医院，送了老人家最后一程，接着给两个孩子请了一周的假。
第二天，许亦安一家陪着李时予料理奶奶后事。因着李时予少时变故后，其他亲戚几乎已经与之断绝来往了。
李时予按照礼数悉数发出讣告。只是入葬那天依旧没有人来。
在这个糟糕的冬日，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，葬礼悄然开始。来人只有穿着黑衣的李时予、许亦安及其父母。
细雨蒙蒙中几人拿着白菊，一一向沉睡于此的人进献最后的礼物。
从此李时予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奶奶，多了一张黑白的照片；而地上多了一块墓碑，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，生活依旧24个小时循环往复，各自忙碌。
结束后许亦安让父母先行离开，他手捧菊花单独陪着李时予守在墓碑前。李时予跪在碑前潮湿的地上，眼睛一直看着碑上黑白的照片。
李时予平常不喜欢拍照，奶奶也是不喜欢的，所以这张难得的照片还是几人找了好久才找到的，许亦安曾经偷拍的。相片里的人正好看上了镜头，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。
李时予久跪后轻轻喊了一声“奶奶”，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。接着俯下身磕了三个响头，震天动地，眼角一滴眼泪悄然砸在地上。
“李时予，你别太伤心了。奶奶看到也会舍不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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