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. 第二十六章

青琊城，清河坊内，河畔巷口是一处气派的宅院，其上黑底漆金两个大字，“曹府”。

白七面无表情地绕着曹府的院墙走了一圈，之后来到府宅对面枯败的柳树下，一身黑衣劲装的，用银冠束发的女子正怀抱着一把直横刀，直勾勾看着他。

白七没有对她行礼，靠近后小声说了句：“殿下，看过了，院墙太高，不可能翻进去。”

姜执盈颔首：“我刚刚在都府衙门看了此案的卷宗，小年夜曹洲堂宴请玉州大员，宴席散后从歌楼请来的歌女和戏班子也都尽数散去，曹府下人也都得了假各自归家，只剩下几个护院守在几个院子外。既然小叔叔都说翻不进去，那就不可能是深夜翻进了刺客。”

白七没有说话，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，姜执盈早已习惯，接着往下说道：“那晚值守曹洲堂小院的护卫咬定自己从未离开院门，也未见有人进去过，第二日陈延松大清晨来找曹洲堂议事之时才发现他吊死在房梁之上。最诡异的是，小年下了雪，院门到主屋那一大片空地被白雪覆盖，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。踏雪无痕都是话本上写的，纵使轻功再好的人也做不到...”

她叹了口气：“眼下最重要的是验尸，弄清楚曹洲堂究竟是怎么死的，其二便是去案发的卧房看看。”她用胳膊撞了撞白七，“曹家人忌讳死后开棺，必定不从，小叔叔，待会儿你去拖住曹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，我趁机验尸。”

曹洲堂那位首辅三女的发妻早逝，如今曹府的夫人翟氏门第不高，因着是曹洲堂唯一的儿子的生母，曹洲堂又碍于蔺墨不敢再娶，只能将翟氏扶正。

白七点点头，二人一前一后入了曹府。

今日是曹洲堂亡故的第八日，也是发丧之日，他的灵柩上方挂着铭旌，前侧置立灵座，酒馔香火供奉其下，其上挂着用白绢制成的魂帛。

总督夫人翟氏的哭声回荡在灵堂之中，曹洲堂的长子作为丧主，站在灵堂门口招呼往来吊唁的官员商人。

“夫人，节哀啊！”

宾客的安慰声让翟氏心里头更加难受，她着一身素服，咬着方素色帕子，哭的更大声了。

曹府二小姐曹雨柔在一旁扶着她，脸上亦是哀痛之色。

而长子曹宗义眼神呆滞，满脸麻木，听着宾客一句句节哀声，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僵硬行礼。以至于姜执盈二人步入灵堂时，曹家人并不知道他们是何人，只是呆滞的站立着。

姜执盈皱眉，却也未大声，只略有不耐的说了句：“北镇抚司白同知驾到，还不见礼。”

曹宗义听见“北镇抚司”几字，才知眼前两个人便是和齐御史一同来调查父亲之案的锦衣卫，匆忙领着母亲和妹妹下跪行礼：“见过上使。”

二人先行至灵柩前拜了拜，这才回身面对着曹家人，翟氏用手帕擦着眼泪：“二位上使，我家老爷不可能是自缢而亡，定是被贼人暗害！”

姜执盈挑眉：“是吗？那不如将棺椁打开，我们再验验总督的死因。”

翟氏脸色大变：“不，不可啊！二位上使，死后开棺，会断了我家老爷的轮回路！”

姜执盈微微眯缝起眼睛，有些不悦：“夫人既说总督之死另有隐情，又不愿我们开棺再验，夫人，究竟是想让我们查还是不想让我们查？”

她用手肘轻轻推了白七两下，示意对方将这三人支走，白七面无表情，一时想不到用什么理由。

外头忽然刮起一阵寒风，其中裹挟着香粉味道，曹宗义闻见香味，突然打了个激灵，看见向此间徐徐走来的柳漫桃，眼神中迸发出激情的神色。

柳漫桃亦是身着素色丧服，未着任何妆饰。她唇不染而红，一双含情桃花目中饱含哀伤，在漫天白雪中着实扎眼。

“姨娘。”曹宗义咽了口唾沫，对着眼前裹着素色斗篷的美人行礼道。

柳漫桃红着一双眼睛，看见姜执盈和白七，朝着二人福身行了一礼：“见过白同知，周副使。”

今日曹洲堂发丧，于情于理她也该在场，只能先放下柳方的丧事，匆匆回了曹府。

原本站在姜执盈身侧哭哭啼啼的翟氏听见柳漫桃的声音，一改原来的满脸哀戚，怒发冲冠，宛如一簇冬日烈火。

“贱人！丧门星！你还敢来，都是你害了老爷！”

翟氏说着，也不顾身旁的两个锦衣卫，冲向柳漫桃，一脸凶神恶煞，如青面獠牙的夜叉般，双手发力死命掐住柳漫桃的脖子。

“我杀了你！我要杀了你！”

曹宗义见状，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想将母亲狠狠甩开，谁料翟氏力气极大，他一时竟拗不过母亲。

眼看着的柳漫桃白玉般的俏脸涨的发紫，曹宗义再顾不得宗法礼仪，一狠心使了全力，将母亲狠狠推到在地。

“母亲！父亲是被刺客所杀，与姨娘有何干系？母亲何苦为难与她？”

翟氏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到在地，心中的怒火更盛，她恨恨看向被曹宗义护在身后的柳漫桃，从地上一跃而起，不依不挠继续朝柳漫桃扑过去。

“贱人，狐媚子！你用下三滥的妖术勾搭老爷还不够，现在还要祸害我家宗义！我儿一向乖巧，定是被你施了妖术！”

去年曹洲堂为迎娶柳漫桃大摆宴席，属实是将翟氏这个正室夫人的脸面踩在了脚下，柳漫桃入门后曹洲堂也是对她宠爱有加，翟氏因此对柳漫桃心生怨妒，从没给过她好脸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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