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0. 曾经·09

等皮尔上位的事彻底尘埃落定后，远在军营的战士们才知道这件事。

没有战争的时候，军队反而更像一个密闭的乌托邦，稚嫩的少年在这时完全体会不到军队以外的风雨。

但对于阿瑞斯来说，这几年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阿瑞斯的权利构成比较分散，武将是一环，文官是一环，议院和王又是各自不同的一环。

高科技星球在万亿年的进化演变中意识到了阶层无法消除，群居的低等动物尚且懂得划分领地、奉强者为王，有思想的智慧生物也是必然会想要权利的。

因此在政权不断变化后，阿瑞斯才找出了一条相对平等的路。王的尊严和权利至高无上，却又被层层限制，他必然会被阿瑞斯奉若神明，可一旦有任何污点，哪怕是平民，只要能拿出证据，都可以上报议院来审判王。

路法也不是傻子，他知道自己和议院的矛盾无法和解，早就打通了下层环节，他是阿瑞斯人人敬仰的英雄，民意所在，即便是议院也要低头。

各个权利互相制衡、互相退让，路法纯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阴了，原先的支持者莫名倒戈，这才不得不让步。

兵权是除了王权最强大的存在，毕竟战斗力是实打实的，路法当然可以硬来，但阿瑞斯势必会再起一次战乱，政局稳定不易，再不甘心，路法也只得咬牙认了。

安迷修不懂长辈之间的矛盾，只是有些担心路法，但他自己连能上战场的年龄都没到，只能闷头愈发努力训练，至少不让路法操心。

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新任皮尔王下的政令层层下达，传到了军中。

他先是设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军职——总长，意为众将之首，是彻底将路法和其他武将划分开来，给了独一无二的特权。

阿瑞斯的最高阶军职也就是元帅，路法虽然凭借一己之力几乎包揽了大大小小所有战役的胜利，只是被压在上将的位置，但元帅却不是只能有一个，倘若能有人达到路法的功绩，也可以与他平起平坐。

但既然有了总长之位，就意味着将来就算有同样优秀的武将，也照样要对路法俯首称臣。

安迷修就算是不懂政治，也可以想象其他人的反应。

皮尔上位总共只下了两条政令，除了给路法封职，还下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通缉令。

——炎星首领，炎帝。

这一手莫名其妙的操作将众人都惊呆了，议院更是暗暗后悔，他们想挑个傀儡，不会挑出个脑残吧？

但封王大典都已经结束，不管是不是傀儡挡箭牌，皮尔已经代表了阿瑞斯王至高无上的信仰，绝不能被人挑战半分，因此议院再憋屈，也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路法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抽查安迷修和乔奢费的训练进度，皮尔带着政令匆匆而来，面带喜意地自顾自跟他解释过后，路法满面复杂地开口：“皮尔……王，您实在不用这样。”

皮尔却道：“你这就是和我生分了？你再这样，我就去找那些看东西请辞了。”

这当然只能是气话，阿瑞斯可以百年没有一个王，但一旦有了王，再叛逆的臣子也必须俯首称臣，否则便可以叛国罪论处，王的尊严容不得他说辞就辞。

路法没说话，眼神隐隐带着几分审视，不知道皮尔是装得太好，还是真的无欲无求到了这个地步？

皮尔一脸坦然，只当没有看出他的疑惑，压低声音道：“你我是兄弟，你放心，伊诺的仇，我一直记着呢。”

路法微微一怔，还没有其他反应，皮尔就已经笑意盈盈地转过头去，拍拍安迷修的肩：“好孩子，又长高了。”

他又看向乔奢费，目光温和：“你们两个都是少年英才，阿瑞斯的未来就靠你们了。”

安迷修和乔奢费双双俯首行礼：“属下定不负王的期望。”

皮尔有些欣慰地笑笑，又道：“路法，你之前决定的幽冥军团，可挑好人了？挑出了几个？我的亲卫军就全由你来定。”

路法开口道：“王的安危应该由最优秀的战士来守护。”

皮尔笃定道：“你和你挑出来的人就是最优秀的战士，路法，我在这阿瑞斯举目无亲，我只相信你。”

路法微微一怔，望见他温和坚定的目光，只觉触动。

皮尔这是将自己的命都全部托付给他了，这样深厚的情谊，他还因为王位的归属而心生怀疑，实在不该。

要知道先王就死于亲信背叛，他很清楚皮尔有多谨慎小心，对方将性命交付于他，他也不该推脱。路法第一次诚心诚意地低下头去，俯身行礼：“您信得过我，是我的荣幸，尊敬的王。”

路法或许很奸诈，在武将中是少有的敏锐多疑，智谋无双，但他也有独属于武将的信仰与忠诚，皮尔静静看着他，知道自己已经暂时收服了这把阿瑞斯最锋利的刀。

他于是也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：“你我兄弟，不必如此。”

……

安迷修和乔奢费送别了皮尔王，两个半大少年坐在校场的围栏边发呆。

乔奢费开口打破沉默：“阿瑞斯有了新的王，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上战场立功了？”

安迷修望着天，“不知道。”

乔奢费又道：“听说将军已经在申请幽冥军团的驻扎营地了，我们很快就可以有新的兄弟一起住了。”

安迷修愣愣出神，良久，才轻声道：“我有些紧张。”

乔奢费一笑，晃了晃小腿，语气一如既往的张扬自信：“紧张什么？是怕和兄弟们处不来，还是怕自己比不过那些战士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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