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婷玉被强行塞进了被军兵团团围住的马车里。三名军士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道,后面还有五六名军士随行护卫。一行人催动快马,押送着中间的马车,向着齐州城的城门口飞奔而去。
温婷玉心里着急,晓得一旦出了这齐州城,便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。要她回到乡下去做一名普通的农妇,由锦衣玉食变成粗茶淡饭,也许自己的一辈子都要困在那乡野农田之间了,这让她怎么受得了?
她的爹娘已经落魄了,根本不可能为她谋到什么好亲事!她现在还年轻,长得又美,哪里甘心委身于平头百姓,去过那节衣缩食的平凡日子?
她晓得赵瑸向来嘴硬心软,她那蠢姐姐也是个宽厚大度的人,他们如今正在气头上,才狠心对她下了逐客令。等过了这段时间,他们都消了气,说不定就会原谅她了。因此,为了她的好前程,说什么都不能离开这里!
眼看马车就要出城了,温婷玉心里着急,便赶忙敲击车窗,一脸严肃地冲着随行的一名小将喝道:“停车!我要净手!”
“夫人,您再忍忍,马上就要出城了!到前方的林子里,您再方便吧!”
“混账东西!我是什么身份,你竟然让我去那荒郊野外方便?我即便现在失势了,但也不至于受你们这些狗腿子的作践!快给我停车!”
随行的军士虽然心里气恼,但又怕她真的闹起来,拖延了行程。要是害他们无法顺利抵达目的地,就不能及时赶回来复命了,上级怪罪下来,他们可吃罪不起!
他们也十分畏惧这位温夫人,她向来在王府里嚣张跋扈惯了,她的恶名也是闹得人人皆知。门口那些侍女拿水泼她时,他们也都是瞧见了的。不过,他们丝毫没有阻止,因为大家都是家贫卖身的苦命人,自然很能理解她们的苦楚。
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兄弟的命折在她手上了,令这些军士对她是既胆寒,又厌恶。
现如今这难缠的主儿像烫手山芋一样丢到他们的手上了,他们的心里也是膈应得很!这些军士既想铁面无私的公事公办,又不能太过严肃而刺激到这尊瘟神,生怕她在路上惹事,影响他们的行程。
但她好歹也曾经是主子,又是一名弱女子,随行的军兵属实不敢苛待她。为了让她安静下来,他们只好调转车头,按照她的指示,寻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,让她去如厕。护送的军士不便大队跟随,便齐齐守在店铺外头,静候她方便归来。
温婷玉哪里是真的想要方便,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脱离他们的监视和束缚而已。她在店家的指引下来到了后院,趁两名追随她的军士不注意,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。等到看守她的军士们反应过来,她早已隐到人群里不见了。
这群军士四处搜查无果,只好将温婷玉失踪的消息禀报了上级。为首的小将又赶忙将此事报给了王府总管,宋喜。
宋喜早已得了主子的口训:温婷玉生性好妒,品行不端,已被正式休弃,自此彻底脱离王府。以后无论她是生是死,都与永安王府无关,府中之人更不许再提起此人。
加上她在府中向来惹是生非,四处搅动风雨,临行前还高声污蔑他与王妃的关系,当众羞辱了他。尽管人人皆知她恶语伤人,但也确实令他颜面扫地。因此,宋喜便故意瞒下了此事。
手下的军士见上级不予追究,自然也就放松了。只象征性地张榜搜查了几日,事情也就算过去了。
温婷玉悄悄来到永安王府的门口,想要伺机偷跑进去。奈何看守府门的侍卫,人数翻了两倍不止,巡逻的队伍比往常更加严密,让她实在无从下手。
她晓得这一切都是赵瑸的意思,明白他这回是下定决心要赶自己走了!
万般失望之余,她还是存了一丝丝念想,他如今正在气头上,等他消了气,说不定还有希望!而且,他的身边还有个温软善良的秋霜呢,那可是自己的血亲姐妹,自己落了难,她不可能坐视不管的!
抱着这丝念想,她躲在王府门口的暗处悄悄观察,专候她那心软的姐姐出府时,可以向她求情。
只是燕尔新婚的夫妇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,那霸道痴情的郎君恨不能天天缠着他的美娇娘,整日与她花前月下,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,哪里会舍得放她出去?
温婷玉一连空等了好几日,心情也由原本的满心期待,变得灰心丧气。可她一想到返回家乡后的悲惨命运,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。
她白天去王府门口的街巷守着,晚上则住在城内的一家客栈里,用那川资路费为自己垫付房租和饭钱。
她日夜盘算着,只要能再次见到秋霜,她的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了。她深知自己的这位蠢姐姐向来宽以待人,到时候,自己奋力卖惨,一定可以感动她的!
时间一天天过去,她的心态没变,可是身上的银钱却快要被耗光了。她这人从小到大就是娇宠惯了的,房钱还好说,只是每日的吃食必要有荤有素,有酒,有肉,有甜点,一顿饭至少十来个菜。
她身上的银钱原本就是作为川资路费用的,哪里经得起她这样大手大脚、大吃大喝的花费?
那客栈的店主人见她生的年轻貌美,服饰华丽,通身的富贵气度,出手又十分阔绰,把她当成贵客款待。他先前还大方的让她赊账,但随着她拖欠的账目一日日增多,掌柜的心里也不免打起了鼓。
他摸着账本,拉着店小二私下合计了一阵,不免猜测起了她的身份。依照她的穿着打扮,言行举止,应当是深府大院里的贵夫人,哪里会轻易在外面抛头露面?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?估摸着她是个落难的贵妇,不趁早把钱收回来,怕是会打水漂!
一日,她又照常赊账,叫了一桌上等的酒席。酒足饭饱后,店小二奉了掌柜的命令,急忙前来收账。
“呦,夫人,您吃好啦?小人斗胆,请您将这五日的饭钱结一下吧?您一共吃了十桌上等酒席,一桌两吊钱,总共二十吊钱,再加上上好的茶水、点心……”
温婷玉正要回房休息,却被这小厮打断了,又见他催账,语气中对她很是不信任,觉得自己被轻视了,心里不免有些羞愤恼怒。
她没好气地斥责他道:“哼,你这见钱眼开的小厮,这是掉进钱眼里了吗?这么猴急做什么?你当我是那种赖账的人吗?我不过是嫌每次结账都麻烦,想要最后一起结清罢了!”
那店小二也是在各路客人中左右逢源惯了的,立马陪着笑脸诉苦道:“夫人,您莫要怪罪小人,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啊!本店是小本经营,一棵葱、一头蒜、一粒米都来之不易。掌柜的也是好客之人,营收好时,您大可以赊账、欠账,哪怕请您白吃几顿都成!可他如今囊中羞涩,又有好几个熟客欠账,厨房实在没米下锅了!请女菩萨您行行好,就赏我们一口饭钱吧!小人给您作揖行礼了!”
店小二说完,立马躬身拱手,给她深深作了个揖,随后一脸谄笑,眼巴巴的等着她结账给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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