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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的天阴晴不定,上午还骄阳似火,晌午过后却乌云上涌。天边突然一道惊雷响起,声音来去匆匆,不消片刻,大雨磅礴而下。
倾盆大雨下个不停,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散落在小花园的青石板路上,汇集成一个个小水洼。顾沛一身白色直缀撑着油纸伞,穿过苏府的花园长廊,迈入听雪苑的正房。
“雨这么大,怎么冒雨过来了。”苏绾上前接过油纸伞,折起来递给雀儿,取出丝帕轻轻擦拭着脸颊、发梢的雨水。
女使秋玄按苏绾的吩咐端来了浓浓的姜茶,顾沛端起茶盏一口饮下只觉浑身发暖,“阿蛮,叶行首的书信昨日已交予冯进士,只是…”
见顾沛欲言又止的样子苏绾没有催促,安静的坐在一旁。根据昨日叶凝儿的描述,在苏绾的印象中,冯世忠是一位长相俊秀、才华横溢、重情重义的好儿郎,如此儿郎自不会辜负青梅竹马的未婚妻。
犹豫许久,顾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摊开放在桌上,信上寥寥数笔,“你我缘浅,不必情深。吾有爱妻,情深不移。”
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,断断续续。天色阴沉、压抑,房内白衣少年看着信上苍劲有力的字迹问,“冯进士看完信后,当面写下此信,托我交予叶行首。阿蛮,你看…”
顾沛是个温柔细腻的郎君,他知道这封回信很可能会摧毁一位痴情女子所有的希望,若痴情女子还有希望或许会给另一位无辜女子带来伤害。无论如何选择,都会处在困境之中。
“冯世忠是叶凝儿的执念。或许看到信,她就能死心,找个合适的人重新开始。”苏绾将信折起放进信封吩咐雀儿送到潇湘阁亲手交给叶凝儿。
由爱故生忧、由爱故生怖、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。叶凝儿是潇湘阁的清倌,若是能放下冯世忠,大可以选择适龄男子托付终生。与其选一个你爱的,不如嫁一个爱你的。
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,天空雾蒙蒙的一片。尹嬷嬷端来了龙井虾仁、老温州熏鱼、东坡肉、吴山酥油饼、还有一碗宋嫂鱼羹,大都是顾沛喜欢的饭食。
顾沛用饭的动作优雅,如世家贵族长大的郎君一般,文质彬彬、细嚼慢咽。反观苏绾吃饭就很随意,还有些挑食。苏绾喜欢东坡肉的酥软,又讨厌肥肉的油腻,于是她挑出瘦肉的部分配着米饭吃。顾沛宠溺的看着苏绾,夹了剩下的肥肉到自己碗中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雀儿慌忙的把油纸伞放在房门口“娘子,信送到了。叶行首看了信整个人好像疯了。”
正如雀儿说得,叶凝儿看过信后如失魂一般一会哭,一会笑,然后发疯似的跑到大雨中。这两年她混迹在潇湘阁,见过不少世家儿郎,无论郎君们如何献殷情,她都是游刃有余的应付、不着痕迹的拒绝,只是为了等她心中的冯郎。她不懂,以她的才貌和身家为何换不来冯郎的一个妾室。
叶凝儿嫉妒的发狂,她恨冯世忠的无情,又恨冯世忠深情。痴情总被无情恼,没想到冠绝临安的叶凝儿如此可怜,又如此可笑。
镜花水月一场空,此生皆是浮生梦。苏绾对叶凝儿的痴情不以为然。不是所有的深情都会有回应,就像萧谨言辜负了李兰茵。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将就,正如冯世忠拒绝叶凝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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